第21章 旧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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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水淅淅沥沥地冲刷着。
　　
　　渝梁这个地方总是很多雨的，细雨流经各个巷陌，浸润到山脚、田野、林间，那是南方的夏天特有的润色，姜绫不由地想到。
　　
　　火光，冲天的火光迎着细雨熊熊燃烧，滚烫的灰烬夹杂着浓烟，不时还有重物倾倒的声音。
　　
　　火和雨啊，看起来互不相干并且截然相反的两种事物，没想到竟然能够如此自然地柔和进一个画面里，象征着毁灭，却带着残破的美感。
　　
　　那是一座复古的老宅，它有着九凰南方地区的私宅独特的布置：一个硕大而宽敞的庭院层层环绕着一栋栋四顶雕花的方楼，面向大门的最前端是祭祀用的中堂，中间的甬道通向四通八达的耳房、别院。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熟悉，姜绫即使闭上眼睛都能指出它每个地方的装潢和陈设，就像遇到的是阔别多年的至交故人。
　　
　　古老的宅邸被细雨和猛火包裹在一起，此时却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怖，陈年的紫檀木雕梁在火焰的灼烧下发出悠长而清淡的甜香，木材支呀支呀地作响，那声音像就像白发老妪在低吟，如泣如诉。
　　
　　姜绫有些恍惚，一时间她分不清楚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，时隔七年，她又回到了这里，又回到了这个她毕生难忘的夜晚。
　　
　　男女老少的叫喊声、哭嚎声在院中四起，四处都是救火声、拉扯声、东西打碎的声音，急促的步伐比雨点更加零散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杂乱、那么匆忙，在这个火雨交加的夜晚，仿佛在沉沉诉说着一个悲剧的序幕。
　　
　　一个年轻貌美，打扮略显雍容的女人安静地跪坐在老宅前殿的中堂前，轻闭着眼睛，神情肃穆。一柄黑金相间的长剑锋芒收敛于细长紧致的皮鞘中，被她横置在大腿上。她保持着持剑的姿势，一动不动，整个中堂中没有一丝声响，与外面的喧嚣吵闹仿若两个世界。
　　
　　“妈妈……他们都在往外逃，我们要不要也一起逃走啊……”女孩的声音在中堂响起，清澈而空灵，即使是外面的吵闹也掩盖不了这难得的纯净。
　　
　　女人缓缓睁开眼睛，她看向学着她的模样端坐在祭台正前方的女孩，轻轻笑道，“小绫……”，她的眼眸依然安静，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秋水。
　　
　　女孩的膝盖挪动了两下，乖巧地送入女人的怀里，她们紧紧地抱在一起。女人抚摸着她的头，“已经逃不掉了，我们被他们抓住了啊……已经……没人能从这里出去了……”
　　
　　像是回应女人的话语一般，屋外的逃窜声、叫喊声涌起一整浪潮，并且愈发诡异地变得凌厉而凄惨，最后转为痛苦的哭嚎。那声音的音调越来越不似人类，但里面夹杂的艰辛和苦难像是一段又一段的故事，包含了世间的痛苦折磨，包含了众生百态。
　　
　　这哪里还是人间，简直就是炼狱……而那尖啸，是从地狱深处挂起的风暴。
　　
　　“妈妈，我好难受。”女孩紧紧地捂住耳朵，强迫着自己不要去听那些疯狂而诱人幻想的哭嚎和呓语，女人放下手里的长剑，看着女人痛苦的模样很是心疼，但她也做不了什么，只能抚摸着她的头让她稍微好受一些。
　　
　　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中堂的门扉，赤红的门扉被一把小巧而精致的玉锁锁上，外面似乎有狂风鼓动，两边的门扇的把扣在玉锁中来回碰撞，但是玉锁纹丝不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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