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七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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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春,北山的雪融成了水,而梅山上的梅花树却脱掉了满树繁华,孤零零的枝头上,显得更加的孤独。
  一刀斩出,刀光依旧寒冷如风。
  恶奴啸天虎鲁智深手中的戕血刀,奔如春雷,斩断了太多的孤独。他凄惨一笑,露出黑黄残缺的牙齿,指着那面前的黑衣人,嘲讽道,老王爷已死,你又何苦如此斩尽杀绝?
  孤独的梅花树下,老王爷罗成的坟头,站着一个人,他浑身漆黑,将整个人影都笼罩在夕阳的背光处。
  他太安静,安静得似乎与这绵绵不绝的群山融为了一体。
  但他那戴着黑色面具的脸上,露出了那一双眼睛比那融化的雪水还要冰冷刺骨。
  这种全然与生俱来的冷漠和孤独,却偏偏让征战半生的鲁智深胆寒心惊不已。
  他的冷漠,是因为他杀过太多的人,远比鲁智深杀的蛮子还多。他的孤独,是独孤求败。他纵横江湖几十年,却从无败绩。
  他手中的长剑,远比一般的长剑还要细长,而更为可怕的是那长剑上还开着长长的血槽。入手的剑柄上黄金宝玉吞口,上面镶嵌这一颗极为罕见的黑色宝石,单单这颗价值连城的黑色宝石,便能看出这剑极不平凡。
  但江湖上,却鲜有认识这把剑。
  因为但凡认识这把剑的人,无一例外全都化成了孤魂野鬼。
  他一生从未放下过这把剑,即便是睡觉吃饭也不例外,因为当他放下这把剑的时候,那便是该他死的时候。
  剑在人在,剑亡人亡。说的就是他这般的持剑人。
  这是他一生的宿命。
  人的执念一旦拿起来,便很难放下,纠缠一生的命运大都由此而来。
  倘若老叫花在的话,若是看见这把燕绝剑,他定然会亡魂大惊。
  因为这人便是当年被他逐出丐帮的师兄,也是丐帮除老叫花之外的九袋长老燕绝。当年他在闽南爱上了一个女人。这女人本是世家弟子,后来拜入蓬莱阁,因为他的一己之私,导致当年丐帮与蓬莱阁争夺天下盟主之位时,惨败而归。被逐出丐帮之后,他便销声匿迹。桃峪村的燕神医是他,那京都天机卫的大头领也是他。
  三个月前,神仙令出,他才来到了北山。
  “你当真要杀我?”鲁智深手中紧握着那把戕血刀。
  “十年前,戕血刀就不该存在了。你却多活了十年!你应该感谢我才对!”他冷漠地挑了挑眉头。
  “你当真以为你的夺命十三剑天下无敌了?未必吧,老夫潜心练功十年,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被你随意拿捏的人了!”鲁智深将手中的戕血刀猛地一抖,一脸的杀机。
  “咳咳,你太看得起自己了。用不了十三剑,一剑足矣!”
  刀光起,剑光至,倏忽之间,梅花枝头被斩断一地,一滴血滴答着打湿了鲁智深脚下的那片泥红之地。
  收剑转身,他望着北山的天空,冷笑道,“一个躲在黑暗中的人,即便他重新站在阳光下,也永远走不出自己留下的阴影!”
  “燕南飞,你...你好狠!”
  身后噗通一声,鲁智深一头跪倒在那片片泥红染红过的泥土上,泪光带着浓浓的歉意,嘴角微微发抖,“老王爷,老奴终究是错了。”
  跟着咯吱一声,一颗硕大的头颅,从鲁智深的脖子上跌落,鲜血喷起,待那头颅滚到一只麻雀的身边,顿时惊起那只麻雀惊恐地一头钻进周边的密林。
  燕南飞拈起一片叶子,随风弹起,轻声叹息道,你的心早就死了,又何必再活着折磨自己。人啊,这一辈子就怕走错路。一旦走错路,便很难回头。为了活着,便不断地制造谎言,也不断用谎言去圆自己的谎言,可又如何圆得上。
  来到老王爷的坟头,一脚将鲁智深的尸首踢开,摘下三枝梅花枝条,全然当作三炷香,恭敬地插在老王爷的坟前,躬身三鞠躬,这才抬起头来,哽咽道,王爷,燕绝来迟了一步!您可以安息了!
  待他转身毫不停留地走下梅山,片片被他那长剑斩飞的夜行衣,宛如千万只黑蝴蝶在林中飞舞。
  云豹韩江和花豹姜山远远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怆然泪下。而那一身囚衣的金钱豹钱宇则老泪纵横,整个人顿时跪倒在地,抱着脑袋嚎啕大哭。几个月来的冤屈,虽然得以沉冤得雪,可他的心却比死了还难受。
  云豹韩江一刀飞出,斩断了他身上的枷锁。花豹姜山一把将他拉起来,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,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,兄弟,我们没有看错你。
  云豹韩江也唏嘘道,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他。
  金钱豹钱宇却哭得更加厉害了。他宁愿战死在那沙场,也不愿意被自家的兄弟这般拿刀相向。
  陌上花啐了他一口道,哭,哭,你心头委屈,老王爷就不委屈了。大魔王就不委屈了!是男人,给老娘拿起刀来。
  转头她又朝着身边的春风楼的一位姑娘,轻笑道,阿秋,这男人交给你了。你得给老娘换回他原来的样子。
  那阿秋应声走到金钱豹钱宇的身边,一把推开姜山,啪啪几个巴掌退了他的神光,跟着又一把拧起他的耳朵,怒其不争地骂道,丢人现眼的,走!跟老娘回家!
  ......
  桃峪村外,一处山坳中,桃花掩映下,天残万般后怕地望着那远处浓烟滚滚的桃峪村,若不是她醒来得及时,凭着天然的警觉,只怕他们这一行人都着了那杀秦盟和江南绿林的道。
  自古财帛动人心,地缺也想不到,竟然是桃峪村的人出卖了他们。
  “好好的燕峪村便这般没了,也不知道那燕子飞和老嫂子逃出去没有?”老叫花长吁短叹,他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,满是血渍。而他的胳膊也吊起,显然受伤不轻。
  劫后余生的燕念红两眼垂泪,咬着牙忍着内心的悲伤,给他们包扎伤口。生她养她的桃峪村,被那夜里突来的杀机,给杀得鸡犬不留,对那出卖桃峪村的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。
  天残忧心忡忡道,也不知道风少爷怎么样了?
  当着燕念红的面,天残不好意思说那是他男人。
  地缺瓮声道,只怕这是个连环计啊。
  老叫花也恨意连连道,多半是叶家与他们勾连。
  桃峪村没了,燕念红失去了归宿,哭着脸道,如今,我们该去什么地方?
  老叫花苦笑道,要不,你到我丐帮去。
  燕念红此番连带着也把他恨上了,恨声道,若不是因为你,桃峪村又如何会遭此大难。都是你害了他们。你那丐帮,我才不去,我要去找我娘!
  老叫花顿时哑口无言。
  天残趁机一把将燕念红拉到一边,俩人低沉着声音,说了几句什么。那燕念红哀怨地瞅了老叫花一眼,微微点了点头。俩个女人又嘀咕了几句,神色各异。待见天残微微朝着老叫花点了点头,老叫花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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